||修行||Increasing Echo||

猶記在《迴光奏鳴曲》中的玲子 (陳湘琪 /飾) 走過宛如人生般老舊式的旋轉梯間與在《修行》中的嚴太太有著相似的影子。過了以青春為籌碼的年紀、歷經獨子為人夫為人父的離去,家中的空氣寂靜地連呼吸聲都在耳邊響亮著高喊著孤獨。《修行》中指的”孤獨”對我而言並非船到橋頭後的相看兩無言,而是曾經也有過熾熱的愛情花火在綻放後趨於平靜的夜空; 嚴太在兒子的婚禮上看著佳人的微笑,淡淡一抹又回歸一如既往地緊皺眉頭。時間的流逝是無聲的抗議…嚴太跟隨老師的指導矇著雙眼在偌大空曠的公園尋找著”屬於自己”的一棵樹,嚴太抱緊著大樹的軀幹、貪婪地吸吮著潮溼溫潤的氣味,像是將所有的怒吼都一併地對大樹傾吐般地宣洩。

 

嚴先生 (陳以文 /飾) 的生活也沒有繽紛到哪裡去,養老等待著退休的職涯、辦公桌下的酒瓶、偶爾偷看一下會議桌下秘書小姐吹彈可破的小腿肌膚…這些就是上班日常。工作結束後的時間,嚴先生甚至會先到便利商店小憩一下、吃份簡單的食物再返回家中”品嘗”妻子精心設計的養生餐,索然無味…也許正如與嚴太的婚姻生活一般反覆如常。倆人間的風暴也許是曾經出現的蘇小姐,信任關係的破壞與愛情的裂痕都是道無法再修補的傷口。總是乍響聲似三角鐵的清脆聲音為《修行》許多轉場鏡頭的媒介。彷彿只有透過這般乍響的聲音,才能讓觀者與嚴氏夫婦唯以此是當頭棒喝。

 

湘琪老師在《修行》中將深閏婦人的情感埋藏在嚴太的面具之下,或許這也是許多夫妻在婚姻生涯數十載後的景象; 唯一不相同的是,嚴太的面具是偽裝出來的,她仍舊在意著丈夫嚴先生,這從她宛如跟蹤狂又或是歇斯底理的崩潰行為可以瞧見出端倪。如果你也曾看過《迴光奏鳴曲》中的玲子,那會明白是截然不相同的行徑,畢竟孤獨分為很多種,兩個人在同一屋簷下的孤獨總是叫人刻骨又銘心的寂寞。錢翔導演的作品向來挑戰觀眾的觀影意志和演員的演技,那不是單一木訥的表情,而是想說什麼卻又力不從心的沉默。每每當嚴太啟動果汁機的那刻,同時也讓觀者進入了一段焦躁的情緒,那是嚴太在家中可以做出最激烈的反擊,縱然這是以健康為名但是憤怒為實。機器攪碎的不是根莖菜葉,是思緒、是記憶、是不堪回首的背叛。

 

嚴太將背叛的記憶重重鎖在最高最遠最裡面的盒子裡,必須千方百計地踩上桌、踏上櫃、伸長手臂後再仔細翻找才拿得到的”證據”; 偏偏可以被藏起來的是現實而非記憶,腦海中的片段並沒有藏的緊實,反而像時不時就突然闖進眼前的措手不及。蘇小姐在療養院中的嘶吼、嚴太獨闖療養院的驚魂記,是兩個女人以不同的身份體會到的同樣無助。她們都被曾經深愛的男人背叛,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遊走,只是一個還能假裝正常地已經風平浪靜、而另一個寧願直接將男人存在回憶強迫刪除; 她們都曾擁有一份愛情,最後卻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結束…如果你願意好好地靜下心欣賞錢翔導演的第二部作品《修行》,無論該是中年生活的頓悟,抑或是矇眼的黑暗中放慢呼吸,該被修行的不該是婚姻,而是自己的人生…因為有愛,才會願意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