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詩 Poetry】2020| 妳走過的; 我走過了 |腦粉影評
『妳走過的; 我走過了。』所以開得嬌艷的花朵飄浮在水面之上、所以我偶爾佇足停留、所以我抬頭仰望、所以我靜靜地感受微風吹拂過我的雙頰,所以我原本以為除了希望之外不會再有別的。《生命之詩》節奏緩慢其實是快速流逝的生命時光,飄忽一掠匆匆浮現過腦海又轉瞬即逝的記憶,留下的不知道會不會是最溫柔的片段。老奶奶翁美子 ( #尹靜姬 /飾) 獨力撫養孫子,女兒不聞不問的態度讓美子除了依靠領取政府輔助之外,還要偶爾兼職看護的工作。眼前這白髮蒼蒼的老年男子就曾是集團的總裁,但是任誰現在看到都不會相信他也曾經叱吒商場,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生勝利組。美子無意間發現社區的文化中心有舉辦詩歌寫作班,她這一生肯定和其他女性相同,為家庭付出人生中最菁華的時光,爾後驀然回首才發現已經錯過許多曾令自己徸憬的夢想。與此同時,美子開始時不時地容易忘記一些日常瑣碎的事情,在醫生的建議下美子單獨前往大型醫院進行檢查。「阿茲海默症」措手不及地降臨在美子的人生裡,她求知若渴地希冀能將眼前還看得見的景色、感受到的生命悸動和美好回憶用優美的詩歌紀錄下來。美子學習著漫步享受日常生活中從未多停留下腳步的風景,可能是一棵大樹、或是即將綻放的花苞、清晨的雨露、下過雨後的彩虹、夜晚時候僅留下一盞光線的餐桌,她會仔細地端詳手中的紅蘋果,在不同的陽光照耀下散發出與周圍不同的光澤,那是自己過往一生都不曾有多餘時間和心力可以發現的秘密。
那天來了一通奇怪的電話,聽筒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表示要請自己在明日午後時間好好的聊聊。美子雖然已經居住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但並沒有深交的對像,而這通電話則徹底顛覆了美子對年老生活的安穩想法。就讀國三的孫子與其他五位同學聯合性侵了一位女同學,女同學自殺了,校方避之唯恐不及希望加害者家屬可以和受害者家屬和解,防堵這個醜聞外洩,六位家長決議集資3千萬元。在這起性侵事件爆發後,其餘五位同學代表出面家長都是父親,只有美子一位女性,可怕的是,除了美子以外,沒有人想要知道那天在實驗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也不可能有人責怪孩子犯下的錯誤,更無遑反省。只有美子對女同學感受到同樣身為女人的悲憤與不平,她靜靜的經過哀悼女同學的小燭檯前,悄悄收起那張女同學的紀念照片,當夜晚來襲時,美子會慎重的將紀念照片擺放在她習慣休憩小餐桌上,再點開那盞小檯燈藉由微弱的光線,慢慢地拼湊著可能發生的全貌。
令人感慨的是,無論世代如何交替,女性尊嚴被藐視的情況似乎與往昔相同; 在《生命之詩》影中,象徵新生代的男性 (孫子) 與同學性侵女學生; 風韻猶存的美子,也將面臨會長重振雄風的慾望。兩條故事線軸,卻描述了身為不同年代的女性都還是有可能遇到同樣的遭遇。美子的全身而退,不代表為女同學的延續,因為她眼前的困境,即使記憶逐漸衰退,照顧孫子的重責大任依然沉甸甸地壓在肩頭上; 美子可以在第一次面對到會長的輕薄時義正嚴辭的拒絕,但當是為了籌措孫子的和解金時,她只有褪下尊嚴的外衣,將自己緩緩浸泡在明明該是溫暖的水卻寒了的心的浴缸中。這一刻,美子與女學生的身影不謀而合; 或許對女學生來說,這是校園生活的霸凌; 對美子而言,這是現實社會,同時是因為闖禍的孫子,美子面臨著鉅額的和解金,屈於困境下的順從。尤其在以父權為首排解問題的癥結點上時,美子的角色突然從弱勢趨近於主導者,但這區區僅是表象上的變化; 實際上,美子充其量只是父權下的魁儡罷了。美子被派前往至受害女學生的家中,座落在窮鄉遍野的田莊裡,母親汗如雨下的在果林裡採收著; 終於見到受害家屬時,美子像是步入一個美侖美奐的世外桃源,她總愛穿著著碎花上衣和長裙,搖擺地走在大街小巷裡,美子會戴著一頂柔軟針織帽、圍著精緻的圍巾,如果環境中的殘酷與無情該是磨去一個人的感知的話,美子是反其道而行的。或許是愛孫心切的強大、或許是渴望藉由省思內心發掘出以往被忽略的自己,美子的阿茲海默症讓青春的記憶在腦海中遍地開花,所以她細膩的希望紀錄下每分秒眼前流逝的時光。
確切地來說,美子在《生命之詩》中的存在,並不是強硬地傳達出一個社會的是非與黑白; 更多的是介於黑白間的模糊的灰色地帶,為什麼大家都只是冷眼旁觀著一切又不為所動,卻又期盼這社會依所求運作? 美子學會的不是寫詩,是融入了感情在社會的投射,她無法紀錄下自己屬於光的那一片的路程,但她可以著墨在無時無刻伴隨著自己的影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沈默的一言不發的我和我自己。
「那裡怎麼樣呢? 有多寂靜呢? 晚上依然有晚霞,聽的到前往森林的鳥叫聲嗎? 沒寄出的信,你收的到嗎? 沒說出口的告白,能傳遞給你嗎? 時間流逝,玫瑰會凋謝嗎? 現在是要道別的時刻,就像停留縱逝的風、就像影子,沒有實現的約定,永遠成為秘密的愛情; 悲傷的腳踝,所親吻的一片樹葉,還有我身後的細碎腳印,現在是要道別的時刻。現在黑暗降臨,蠟燭會再次點燃嗎? 我會祈禱,希望沒有人流下眼淚。我有多麼愛你,期盼你會知道。仲夏裡長久的等待,彷彿父親臉龐的老舊巷弄,羞澀地背對坐著的野菊花,我是多麼深愛著它們,你小聲的唱歌讓我心跳不已。我祝福你,在渡過黑色江水之前,用我靈魂的最後一口氣。我開始夢想,在某個晴朗的早晨,再次醒來,用睡眼惺忪的眼,希望在床頭,再次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