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河 Suzhou】2019✪腦粉影評✪說段動人的情話給我聽

【那天是我第一次遇見你，你看著我的眼神彷彿有著千言萬語。你不停地喚著我「牡丹」，說著關於你和牡丹的故事; 一天一天、一夜一夜，說著說著。我甚至拉起我的裙角，露出白晰的大腿:『你看，我是不是牡丹?』你仔細地盯著我大腿內側那小小一朵牡丹花彩繪像失了魂; 你說過，你的牡丹最喜歡牡丹了，她也總愛在左側大腿內側黏貼上一張顏色艷麗的牡丹花貼紙。你說我長得像極了牡丹，尤其像你送給她的那個美人魚娃娃; 有著玫瑰色亮片的魚尾巴、金色的長髮、藍色的眼影和紅色的雙唇。你說牡丹的故事、說著你的故事，好像想要召喚回我的記憶似的，因為你說你不相信牡丹會忘記你，而我，就是你記憶中的牡丹。】

【我是在一間小酒吧認識她的，她叫做美美;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晚，她打扮成一條美人魚，自由地在酒吧裡的一個玻璃水族箱裡面徜徉。她給我她的傳呼機號，說想她的時候可以呼她。我們愈來愈多的時間都一起相處著，可我倆話都不多; 大部份的時間，都是我拿著攝像機錄著她，我喜歡她走在前頭時突然回頭對著我笑、我喜歡她的自言自語、我喜歡她像是會說話的大眼睛。終於偶爾有些日子她會住在我家了，但她總會沒有交代地就消失一兩天，我很不喜歡這樣，雖然她還是會回來的。】

【我是一名送貨員，騎著的摩托車是搶來的; 我以為我可以離開我的家鄉，闖出一份事業，然後衣錦還鄉。沒想到我幹的最好的活兒是送貨，又因為我長得比其他送貨員略稱得上頭些，再加上我守口如瓶，所以我的生意很不錯; 我不只是送貨物，也會送人，總而言之誰付我錢送，我就去收，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一直到有一天，他們叫我去接一個小女孩，她綁著兩條辮子，穿著紅白運動衫、黑色背包，她說她叫牡丹。牡丹沒有媽媽，只有爸爸，每當她爸交了一個新女友要帶回家時，就會叫我去把牡丹接送去她的姑姑家。時間久了，牡丹和我也混熟了，她常常有意無意地叫我多繞了一圈，或是走錯方向，讓我們相處的時間可以長一點。】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會啊。』

『會一直找嗎?』

『會啊。』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蘇州河》電影開頭黑黑一片，只聽見一男一女的對話，說著像是甜言蜜語的誓言，和其他戀愛人的人們一樣，大同小異。攝影師既是男主角之一，也是攝影師，他記錄著他每天看到的一切，包括美美、包括馬達，還有自己。美美和攝影師一樣，只是在這所城市裡的平凡的兩個人，偶爾相遇了，覺得冷著了，相互擁抱取暖著。畫著濃妝樣子的美美看起來成熟許多，但心仍是稚嫩的，她被馬達一直尋找牡丹的故事感動著; 所以她開始相信起自己就是馬達在尋找的牡丹，只是自己一時想不起來而已。馬達說她叫牡丹，美美說自己叫美美，攝影師也說她是美美，可最後大家都昏頭的時候，反而是馬達清醒著:「我知道她不是牡丹，我要去找牡丹了。我知道她還活著，就算大家都說她死了; 她一定還在某個城市的某個小巷子裡，我感覺得到，我要去找她。」

無論是美美或是牡丹，她們都是試圖想要昂著頭活著; 即使在這紛亂的城市裡，她們都還相信著愛情。是因為愛情，才讓她倆都變成一條人魚，等待王子的親吻、等待用自己的嗓音換一雙走在陸地上的腳。只可惜這世界上是沒有王子的，所以當然沒有美人魚，童話總是結束在最殘忍的地方; 就像是現在看見冰冷的兩具屍體躺在碼頭上一樣，一具是馬達，另一具是牡丹。

《蘇州河》帶來的愛情衝擊太大了，深刻的讓人無法招架; 牡丹跳下河時說:「如果我死了，我就變成一條美人魚。」像咒語般緊緊箍住馬達的腦袋，所以他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他和牡丹因為一瓶伏特加，最後也結束在伏特加; 這大抵是最美好的結局了。馬達終於找到牡丹，然後一起走向人生的盡頭，以後，再也不需要這麼辛苦的。婁燁是如此擅長地敘述一段愛情，總是濃烈的刺激著觀眾的心; 太少的人是馬達，太多的是攝影師『可我寧願閉上眼睛，等待下一段愛情』。《蘇州河》裡承載的是跨越時間的故事，有的美極的像童話，有的現實如人生;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的攝影機是不撒謊的。

『兩個以前從來不相識的人坐在一起。』

『然後…』『當然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