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圍的日與夜 The Way We Are】2020| 不為戲做戲的感動 |腦粉影評

『天水圍』對喜愛許鞍華導演作品的觀眾肯定不陌生,從《天水圍的日與夜》到《天水圍的夜與霧》藉由日常平凡的瑣碎感動到迫於無奈的生活悲慟,無一描述的扣人心弦。『天水圍』原本只屬於元朗西北部的一條圍村,有一大片魚塘和農地等發展成以住宅為主的社區,形成一個新的衛星城市。九七回歸之後,當時的行政長官曾於施政報告中提及要求每年要興建達一定數量的房屋政策,以回應當時人口增長的情況。而原本參與民者有其屋計劃的市民們,絕大多數來自低收入家庭或是移民。也因此在數年之間,天水圍的人口迅速成長,但受限於公共設施不足,再加上位置偏離市中心,『天水圍』像是被香港孤立出來的邊陲地帶。尤其當年的『天水圍』發生了許多慘絕人寰的人倫悲劇和家庭糾紛,以及連續多次的自殺跳樓事件,在媒體大力渲染下,『天水圍』宛如香港的『悲情城市』。

 

《天水圍的日與夜》稱不上票房極佳的作品,但是卻將平民百姓的忙碌生活展現的淋漓盡致。許鞍華導演向來不是以高潮迭起或是賺人熱淚的商業片型為主軸,更多的是透過真實的生活場景帶來觀眾從未發現過的點滴。尤其在《天水圍的日與夜》電影開頭的幾分鐘裡,簡直將市井小民的生活規律呈現的讓人無趣到以為這是部不知所云的故事情節。可當我們願意撥出時間再多給《天水圍的日與夜》再一些機會後,我們即將會從許多微小的細節中去體會什麼叫做平淡卻深刻的感動。貴姐 ( #鮑起靜 /飾) 每天早早起床簡單梳洗後到家附近的超市上班,兒子張家安 ( #梁進龍 /飾) 還在房間裡呼呼大睡,簡單的家庭形象逐漸深根在觀眾的心裡。新到超市工作的阿婆 ( #陳麗雲 /飾) 獨居在和貴姐同一棟大樓裡,剛開始貴姐與阿婆間並沒有太多的交集,是貴姐的熱心讓已經自己習慣不說話的阿婆逐漸熱情起來。貴姐與阿婆之間彷彿是再生母女的樣態,恰恰正與貴姐的原生家庭相反,在原生家庭中,貴姐其實不算熱切地對待母親,但她是真正貼心,從小就出門工作賺錢拉拔兩個弟弟求學並到長大成人; 貴姐也不太計較這些,『長姐如母』貴姐就是這樣看待自己在原生家庭中的角色。張家安正值青少年時期,是一個最容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年紀,當我們看著張家安在家無所事事,且又和朋友一同出門打麻將時,相信大家都會有共同的憂心想法! 因為這類型的家庭電影就作這樣,要嘛灑狗血到讓你憤恨的摔搖控器、要嘛就是讓人熱淚盈眶地感嘆世間所有的不公平; 偏偏許鞍華導演上述兩項都沒有安排進《天水圍的日與夜》之中,甚至將家安的性格平舖直述的勾勒出一個形狀,既沒有特別突出的優點、也沒有讓人厭惡的缺點,導演沒有為了戲而做戲!

 

貴姐在電影裡總是忙碌的,忙碌的似乎只有早餐和看早報的時間,其他時候總見她在家裡兜兜轉轉忙這忙那的; 家安雖然話少,偶爾也只應付母親幾句話,但真格地說起來,至少他是乖的。母親叫他到商場幫阿婆搬電視、母親叫他下去買兩只鹹蛋、叫他幫阿婆換一下燈泡…雖然他只是千篇一律的:「哦」可是他一定會完成使命。當然居中有許多橋段的安排,都不免讓觀眾膽顫心驚,深怕家安一個不小心走錯叉路,幸運的是在會考後等待放榜的暑假期間,家安的家教老師一直給予適當的關懷以及陪伴。在《天水圍的日與夜》裡我們幾乎沒有聽到貴姐苛積生活或是命運的種種不幸,反而是透過家安到醫院探訪外婆的過程中,才從外婆的口中知道母親從小就只為了供給弟弟們唸書以及維持家計,很年輕很年輕便到工廠做女工。也因此我們輕而易舉的發現貴姐與弟弟們的生活是天壤之別,弟弟們都住在匡湖居的別墅、有菲傭、有轎車、出手闊綽,而貴姐則帶著家安住在偏壤的天水圍。但是貴姐從未抱怨。人生有什麼辛苦的? 誰的人生不是這樣過的?

 

《天水圍的日與夜》是最簡單的溫情小品,在影片中的人物都深刻地活著,尤其當中秋節時,貴姐、家安與阿婆三人團團圍坐在餐桌時,彷彿他們三人才是真正生活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家人。雖然在鋼筋水泥林立的大樓之間、雖然因為生活環境的複雜而游離著不信任、雖然世界原是一片荒涼、無情、悲苦,偏偏貴姐樂觀又開朗的個性,逐漸打破人與人間的疏離感,即使是拒人千里的表象之下,都有著一個想要被溫暖的靈魂。我們生活的世界,即有白晝的繁華、也有夜晚的淒涼。就像是天水圍,被高樓大廈簇擁著,仰望不見天日,俯首唯有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