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的故事娓娓道起,無不讓人唏噓; 一段角色綿延糾纏了五十年的故事,經歷了政權交替興衰,在眼眶含著淚的無語告別。蝶衣這一生一世裡,盤旋在心頭的只有那一件事; 一件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一件只能透過鏡中倒映的水月情。一路上人散又聚,與菊仙之間充斥著矛盾及無奈,又包含著「惺惺相惜」的緣份; 終歸女人了解女人,可惜世間的變幻,不是一份愛即可割捨或完整的。「夜奔」中「回首望天朝,疾走忙逃,顧不得忠和孝」就像是小樓一生的注定; 和「思凡」裡「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髮, 我本是女嬌娥, 又不是男兒郎」帶給蝶衣雌雄同體人戲不分的心境不謀而合。在一處梨園的戲班子裡,小豆子和小石頭是這樣相依相惜的一路走來; 「師兄,我一定送你這把劍。」是小豆子堅持了一輩子的誓言。因為記憶中的小石頭曾經說著:「有了這把劍,霸王早就把劉邦斬了,當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宫娘娘了。」只是當寶劍在側了,小樓只說出「好劍」; 曾經以為亙古不變的承諾早已經飄散在風中,無處追憶。嘆只嘆蝶衣這一生戲裡戲外分不清,那段袁四爺脫口而出的詩詞「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景非你莫屬,此貌非你莫有。」反而絕美的將蝶衣推向人生最高的境界; 即使,粉身碎骨是轉瞬之間,蝶衣卻都未曾擁有過腦海中想像過最美好的溫存。

 

再憶起「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時,菊仙宛若最佳女主角的戲演的恰如其分; 不是她自私地想介入小樓與蝶衣之間,是世俗無法接受蝶衣的雌雄莫辨。蝶衣與小樓靠得最相近時,也不過是鏡中倒映的幻覺,他們終究是站在沒有相交的平行點上佇足,終其一生沒有交會。只有菊仙仍將蝶衣摟在懷裡,幫他蓋上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那就像是對母親 (或對女性) 的憎恨剎那間得到寬恕,隨即又退回到現實的悲憤。小樓遊走在二人之間,不是定不下的心,是總是缺少了一份男子漢的氣慨; 這或許也是像「可你楚霸王都跪下來求饒了,那這京戲他能不亡嗎?能不亡嗎?」已經預言了蝶衣的死亡。如果沒有「霸王別姬」這部京戲,那麼對蝶衣而言必定也沒有活著的必要性了; 因為他最期盼的是能夠日日夜夜打扮成虞姬,終日與霸王兩人相看不厭,這大抵也是為何蝶衣在《霸王別姬》中,鮮少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不瘋魔不成活』就像是一個警語般,提醒點著蝶衣的人生; 他這一生執著著『一輩子』的誓言。說好了唱一輩子的,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差一年,差一個月,差一個時辰,差一秒都不是一輩子,而這或許也是讓他決意離別霸王的一刎。在《霸王別姬》中充份感受到對白安排之巧妙; 從『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起,就註定著小樓和蝶衣未來的人生。當「磨剪子,鏘菜刀」襯著一片冰天雪地及路旁的凍死骨時,大環境下的悲歌已經唱起序曲,只無奈大夥都還是聽者無心。小豆子來的第一天,戲班師傅說「是祖師爺不賞飯吃」,母親發了狠的在路邊硬切下「多餘的一隻手指頭」; 小豆子從此進了梨園,一字一句地唱著思凡且走進更模糊不清的地帶。若真要仔細的討論著《霸王別姬》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清的奧妙; 難怪師傅說著「一個人有一個命」,無論蝶衣是不是把小四這條蛇捂活了,實在是這世界上的戲已經唱到那一齣了。所謂『帝王將相,才人佳子的故事,諸位聽得不少。那些情情義義,恩恩愛愛,卿卿我我,都瑰麗莫名。根本不是人間顏色; 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霸王別姬》是一部一生必看至少三遍的經典中之經典。每一個年紀欣賞這部作品都會有不同的心境感受。2018年4K修復技術讓”蝶衣”的風華絕代再現。不瘋魔、不成活的心殤,世間的愛恨痴嗔,盡在蝶衣的眼中引領著觀者呈現。想再次欣賞哥哥張國榮的演技,只要打開 Hami Video 平台即可重溫歷史與文化在大時代的演變下,造成的激盪與人生的《霸王別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