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過了一生 Kuei-mei, a Woman】2019✪腦粉影評✪如果能再重來這一生

也許在那樣的一個年代裡,女人恪守本分,走著就該是這樣的路子。從桂美二十幾歲到五十歲的生命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了二十五年之久,她好像都不會埋怨什麼。從大陸逃到台灣時的桂美還只是名少女,依附著親戚,就那樣住在表姐家,一起幫忙照顧表姐的二個孩子和表姐夫; 一直到鄰居柴媽媽在和表姐像是達成無需多言的默契一般,總是熱衷著為桂美介紹相親的對象。這次約莫是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桂美也沒有多挑剔什麼,反而帶著水果禮盒自顧自的就去探望了相親對象侯永年的家。一如大家對蕭颯文學作品的印象,像是輕描淡寫著每一個年代中女人所扮演的角色,擅長在孤立無援的隻身奮鬥狀態下,逐漸成長為一個女英雄。也許在旁人眼中她們並非是拯救世界或是維護和平,而同時兼俱女人、母親和妻子三個角色又該如何取得平衡? 對家庭來說,比起不成材的父親,更需要茁壯的母親身份,來庇護幼小的嫩芽; 對人生來說,擅於揮霍著金錢、時間及信任的一方,更需要另一半妻子不離不棄的堅持。

 

桂美 (#楊惠姍 /飾)一直在表姐家幫傭著,熱心的柴媽媽三不五時的就愛幫桂美介紹對象; 大概只要有份正常的工作,對其他人來說就是好男人了吧,這次,是為桂美介紹了在飯店工作的侯永年 (#李立群 /飾)。對一個大男人獨立撫養三個孩子的侯永年來說,能夠快快得到一樁親事來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才是最迫切的; 所以就算桂美對他說自己在大陸時訂過婚,而且已非完璧之身時,這都不是什麼要緊事,何況桂美長得白嫩白嫩的,能夠這樣的嬌妻,根本已經是天賜姻緣。正如該時代的女性一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韌性,完全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而桂美肯定不意外。後媽肯定是不好當的,永年的大兒子正全倒沒有敵意,二女兒正芳恰恰八歲,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最小的正興才三歲,還在牙牙學語而且穿著內褲亂跑著。新婚沒多久,桂美就懷孕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永年因為在工作時間躲在小廚房裡和其他員工聚賭,被洋人主管發現,當場開除; 好賭的個性,連桂美去錢莊借的點錢都偷拿去翻本,還是桂美急匆匆的跑去賭場,而且在狹小的空間裡聲嘶力竭的哭喊著要拿菜刀砍死永年的慌亂之中竟然羊水破了! 手忙腳亂的降臨到世上的新生命是一對龍鳳雙胞胎,本該是值得大張旗鼓慶賀的大喜事,也都因為永年賭盡了最後一毛錢,反倒讓桂美一做完月子就領著一家小小孩子開始做家庭代工,辛苦地賺著一分和幾塊錢。

 

日子過得像是老天爺給的刻苦耐勞大考驗,桂美賺到五分錢,永年就賭輸一塊錢,賺得永遠趕不上賭輸的; 桂美又氣又恨又惱又哭,可即使再怨天尤人,她還是只能夠幽幽地望著永年掉淚,凶狠的話反倒是一句都沒說。桂美下定決心,利用這次去日本幫傭的機會,一定要帶著永年去戒掉這個好賭的毛病; 但是只能帶兩個孩子呀,無論是前妻生或是親生的,都很難抉擇,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帶上最大的正全和龍鳳雙胞胎中的女孩正敏,看起來是頗為公道的決定,可正芳的脾氣依舊是硬,她再次體會被捨下的孤立感,在她小小的腦袋瓜裡,沒有辦法諒解也沒有辦法明白為什麼當自己是三個孩子中的女孩時,父親會要她不要唸書去當女工; 而當她是五個孩子裡唯二的女孩時,能跟在父母身邊的卻又不是自己?!

 

桂美、正芳和正敏像是代表三個不同階段的女人特質; 在桂美時期,任勞任怨; 正芳階段是即使隨波逐流,但會堅持自己立場; 正敏時期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女性主義,在她眼中沒有所謂男尊女卑,也不會有勤儉的持家艱辛,正敏是個會花八千塊錢新台幣買件洋裝的女孩,這大概也是所謂跨時代的轉變。桂美從大陸來到台灣,再到日本後又回到台灣,在浮萍般的人生中,她來來又回回的讓台灣不再只是一個中繼站,而是生命中重要的階段。她曾經在這裡失敗,可奮力地用雙手支撐起自己,成為成功的一躍; 電影中的侯永年,又賭又出軌,桂美一次次身處在嘈雜的工廠裡,機械運轉的聲音不停歇著,就像是生命中反覆無情的挫傷,即使用盡氣力想拒絕最終還是徒勞無功而已。而決心不在時代的壓迫及父權的結構下妥協,正芳不甘願再成為女性宿命的一個環節,可真的能夠去改變什麼嗎? 當電影最後一幕正芳對桂美說:「妳累了,休息吧。」弦外之音像是一個女人的落幕呼應另一個女人的開始; 深深哀愁的帷幕終將落下,遮蔽著住的是雖然醜陋但又了然於心的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