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些時日了才決定看看《老炮兒》,大抵是喜愛這樣片型的,關於「江湖」; 比起許多人口中的身不由己,更像是一個時代下的產物,就好比六爺、好比小飛。他倆的惺惺相惜,一個是因為堅守自己的「規矩」,一個是因為難得可以看見以為只有書本裡寫的重情重義的真實角色; 一個是除了遵循延續下來的規矩外,其實已經不懂得如何在現代自處,另一個是在現代中泰然自若,卻仍心心念念那只有舊時才出現的「道義」。倆個都是渾然天成的大哥範,只是一老一少、一舊一新; 用了最衝突的方式呈現世代交替,用了最血淋淋的方式闡述富家少爺和一小老百姓的區別; 在這世道下呀~ 走著走著的都是經歷,失去了的只能緬懷,放不下的終究還是只能放下,人~ 總要看清自己能掌控的就是幾件事,多了的,要也要不到,少了的,最後也是還給你的。其實挺欣賞六爺這個角色的,馮小剛導演根本是導而優則演,將六爺剛毅的眼神、愛講理的性格、不對命運低頭的個性,和對唯一兒子又疼惜又要顧全男人面子的每一方面,都詮釋的獨具風格。六爺是個跨世代的爺兒,年輕時的逞兇鬥狠為的是兄弟情義,六十時候的打打殺殺憑的是為人父的尊嚴; 別人的孩子不能管也管不著,但自己的兒子就要像個男人!! 就算闖了禍也是一碼還一碼的慢慢清,湊活在一塊說就會模糊方向,事情就該清楚條理著,按規矩來說:「凡事都講究個『理』。」

 

在第52屆金馬獎時,馮小剛憑藉著《老炮兒》中六爺角色奪得了最佳男主角,電影裡的六爺從年輕到老,都依循個「理」字; 年輕時可以靠茬架爭個理,年邁了只能靠眼神和嘴說著一口好道理。他應該是最能感受到人生莫測、生死無常的,兒子曉波堅定的口吻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反問著:「你有盡到一個身為父親的責任嗎?」時,六爺是豪邁的單手掩面悄悄拭淚且哭沒有出聲; 當霞姨平靜的說著:「到底也就八萬了。」的時候,六爺的內心肯定是波滔洶湧著,可又只能面無表情的看向遠方; 當三兒說:「咋就這樣算了?」時,六爺只淡淡的說著:「我再著墨著墨。」想年輕時,六爺可是叱吒風雲的黑幫大哥,隨著大夥兒年紀愈趨增長,個個都開始另謀出路,花白的頭髮、鬆弛皮膚的臉龐、顫抖的雙手都已經顯露不出曾經令人生畏的狠勁。可那孤傲不桀的靈魂啊,反而隨著時光流逝更根深蒂固的存留在心。六爺即使到緊要關頭,都還是要維持住他的顏面,不急促,不跺氣,悠悠緩緩地為自己找到另一條出路; 只可惜這套「規矩」在小飛或是曉波眼裡都是「過時」的,「有錢就是大爺」這就是時代的差距。

 

《老炮兒》在最終近二十分鐘裡,一步一步不急不徐地呈現六爺在結了冰的湖面上,獨自拎了把長長的日本軍刀,慢慢地朝向小飛那幫人走去; 六爺的表情是無所畏懼,就像是他和霞姨總念念不忘的說著:「在八三年時六爺一幫四五個人對著對方十幾個人…」,靠的是六爺撐住場面的英勇範。充滿著京味的江湖情懷,都透過管虎導演的老北京胡同,錯綜複雜的胡同路,一條一拐的直通不同的方向,他們曾經稱霸這裡,縱使現在已經時不我予,即使江湖不容白髮,我們都還是可以看見六爺和霞姨等人年輕時彪悍的模樣。《老炮兒》收尾的很不錯了,空中鳥瞰著攝影,偌大的畫面,唯有小小一如螞蟻般的黑影,只是一小點的出現在畫面正中央,是種天大地大的浩瀚; 人之所以渺小,是因為萬物之大。